一派祥和安宁!龙门沈村宁静古村的家春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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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行走在“万山丛林”中的龙门,大多数村落都是以山为筋骨、以水为灵魂,错落分布在高山溪谷之间、江河大道之畔。村民因宗族而聚落,或是耕耘,或是商贸,繁衍生息,开枝散叶,传承不断。

  从龙江镇一路向南,穿过路溪略有时代感的老圩镇,越过一道小桥,拐进平直的村道,大约行驶5公里,便来到了沈村。这里和其他村不同,展现在眼前的是平坦如砥的田野,一眼望去,稻浪流金,群山在远处回环绵延,拱卫四周。桔林、溪水、龙眼树,掩映着小楼屋舍,景象一派祥和而安宁。

  一本家谱

  先人教诲与厚重血脉

 

  在沈村的村委会明亮的大楼里,已经83岁的老人沈伦添精神矍铄,神采奕奕。他身材瘦削,花白的头发根根挺立,像他本人一样,显得十分有精神。当聊起沈村的起源时,老人家自豪地告诉我们,村子历史悠久,当时沈氏先祖从江西一路辗转飘零,最终来这里的时候,觉得这里背靠群山,沃野平畴,气候温润,十分适宜居住,因此以姓为名,将其命名为沈村。

  之所以以姓名村,除了宣誓开基落担之外,也表达了沈氏先祖希望子孙能扎根于此,免于流离迁徙的心愿。数百年的社会变迁,验证了先人的初心,但是古老的沈氏族谱并未传承下来,围屋宗祠也所剩无几。这成为沈村人心中的一个遗憾,为此,他们召集村里的耆宿贤达,结合老人们的回忆,以家族为单位,撰写了一部薄薄简易的宗谱。

  在这份薄薄的家谱中,只有几十页。开篇便是旧宗祠上的楹联,写着“吴兴世泽,楚尹家风”,这副对联,述说了沈氏先人的荣耀。上联吴兴,即今日的浙江德清,这里是沈氏家族重要的祖堂所在,从东汉到南朝,500年间吴兴沈氏子孙蕃衍,人才辈出。当时沈氏“子孙见史者一百五十八人,三十八人有正传,一百二十人附焉。”在这里,沈氏家族逐渐成长为对政坛颇具影响的南朝名门。下联“楚尹家风”则赞颂了沈氏受姓始祖沈诸梁精忠报国,“大有功于楚”的风范。

  梁陈时期,沈氏出入内廷,家门显贵,后来隋灭陈后,沈氏受到牵连,子弟四散。其中有一支迁徙到江西省吉安府吉水县,随后一路来到韶关、增城,最终在明代洪武七年(公元1374年)来到了“山丘环绕,盤秀苗壮”的尖峰山下沈村落户,当时龙门尚未建县,这里属于增城平康都平乐约。一副八个字的对联,将沈氏家国情怀、门第荣耀、发展渊源熔铸其中。千百年来,沈氏子孙出入宗祠,在对联中感悟先人的寄语,勉励自己。虽然偏处远村,但是他们耕读传家,精忠报国,身体力行地践行着先人的寄托。

  或许是地如其名,沈氏来此定居之后,合族平安康乐,家业也不断壮大。在古代,尖峰山丰富的产出,加上由博罗横河连接粤北的古代商道途经于此,沈村人或耕或商,日子过得十分宁静。

  一组名字

  透着坚韧与荣光

讲起过往,沈伦添(左)心情依然沉重。

  除了沈氏,在沈村,另外一支人口众多的姓氏是姚氏,主要集中于姚屋等几个小组。沈村姚氏开粤一世祖为姚宗卿,北宋嘉佑二年进士(公元1057年)。姚宗卿在广东为官之后,遂隐居于此,他生七子,苗裔兴旺。

  宋朝文治昌盛,经济繁荣,姚氏在丰饶的岭南耕读传家,累有功名。姚宗卿传至第六世,姚大义为宋理宗宝庆二年进士,生子七六和七七。他们于公元1256年迁至增城三江金兰寺,这是姚氏先人定居龙门路溪前的最后一站。后传至第十三世时,姚贵生于增城三江金兰寺迁居龙门路溪沈村姚屋,大致时间在明代,也就是说这六代人一百多年的时光,跨越了宋元明三朝。

  在《姚氏家谱》姚大义的下方,姚氏族人用红色的字体标出“龙门县龙江镇路溪沈村姚屋房派谱载大义生三子,祖生,茂生,贵生”字样,据姚屋长者介绍,多出一子应该是迁徙之后所生,故而旧谱未能载。但前后两谱中名字居然不一样,这也是族中修谱的时候的一个疑问,族中人不敢擅改,因此将这个条目列在下方,以备有识之士解答。

  揆诸前史,其实这一条存在歧义的记载,其实背后折射出的,是宋元明三朝汉人的血泪与荣光,体现的则是汉文化的坚韧与不屈,也再次说明家谱对历史的补充诠释。姚大义是宋理宗朝的进士,康熙皇帝曾评价宋理宗“渐致乾纲解弛,太阿旁落,鲜有不败者,如宋理宗可以为鉴。”他死后南宋传国不久便灭亡,他自己的陵墓被盗,头颅被元朝人制成酒杯,一直到明太祖朱元璋攻破元大都时才再次找到,以帝王之礼重新安葬。

  因此姚大义的儿子应该是跨越宋元两朝的,元朝时汉人等级较低,“元制,庶人无职者不许取名,止以行第及父母年齿合计为名。”这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,其原名朱重八,父祖的名字也都是数字。经历了宋朝的风雅,这种命名方法大家并不认可,甚至在当时很多人看来,这是带有侮辱性的。

  名字是了解一个人的一扇窗户,古人讲名以释字,名字里蕴含着先人对后辈的寄托与期许,也包含着一个家族赓续的次序。淮西布衣朱重八,手提三尺剑,搅动风云,最终让征服世界的元朝,在享国九十七年后结束统治。明朝的诞生鼓舞了汉人的志气,很多汉人摆脱命名的束缚之后,不仅重新恢复自己的汉名,出于礼敬,对先祖也是如此,这种现象从元末统治崩溃开始,一直持续到明朝建立,其中包括朱元璋本人也是如此。这才有了明以后的族谱对姚大义的儿子名字与旧谱不同的现象。

  一道小小的标红,跨越三朝,蕴含着沉甸甸历史。这种坚韧与荣光,不仅体现在家谱上,也体现在祠堂形制上,姚屋姚氏宗祠虽然规模并不大,但是依然保留了四进的规制。传承不断的宗亲血脉,使得他们更加和睦同心,在动荡的时代里,努力维护着家族的稳定和生息的延续,在和平的年代里,努力追寻小康梦。

  云阶书室

  和高尔基一样的读书梦

  在沈村村委会不远处,有一片面积较大的半月形池塘,池塘边上有一处古老的建筑,正对着池塘和远处连绵起伏的尖峰山。而今,建筑倾圮和老化得十分严重,里面丛生的野草杂树已经越过墙垣,但是整个圆形的架构依然还能看得清楚。

  建筑的正门是麻石结构,上面榜书着“云階书室”四个大字,“階”是“阶”的繁体字,“云阶”顾名思义是指直上云端的高阶。这里的“云阶”二字,一语双关。一方面表示学子只有通过读书,才能一步一步心追古贤,走向更高的人生境界。就这一方面而言,沈村先贤们对读书的理解,与说过“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”著名作家高尔基不谋而合。另一方面,古人认为“云阶”是可以通向“桂苑”的,唐代著名诗人杜牧就曾有诗句“云阶月地一相过”,古代将读书登科第称为蟾宫折桂。将书院取名为“云阶”也表达了先贤们期望通过科举博取功名的愿景。

  附近的村民都说从祖辈开始,大家都传这座书室已经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了。后来经过重修,现存的“云阶书室”从建筑形制上看,应该是清代中晚期的建筑。四角还存有两座碉楼,楼体完整,分布着大小数十个射击孔,可见当时还是具有防御功能的。

  因为已经属于危房,堆放的杂物很多,无法直接进入,只能站在云阶书室后面,沈村老支书家的屋顶上眺望书室的内景。在夕阳的掩映下,书室正厅的整个后墙,大约有八九平方米,都是用翠绿色的琉璃格砌成,既美观,又大气,而且透光通风,这是典型的清代佛山所产的建筑构件,在殷实人家,经常会用到,但大多是零星一点,像沈村云阶书室这样成片的,遗存的并不多。

  在注重耕读传家的粤东地区,村中的书室大多是祠堂和围屋的附属建筑,较少有像云阶书室这样独立的。看着那碧翠如新的琉璃窗格,让人不禁会想起沈村姚屋祠堂门前厚重的功名石,还有沈氏家谱名贤录上一系列国学生名录。或许百余年前,他们就坐在这扇美丽的窗格之下,吟诵诗书,追寻“云阶”梦想。

  东西灌渠

  奋斗数百年的幸福渠

  沈村田野广阔,最初的时候,村里人口不多,垦殖的面积并不大,虽然能用来灌溉的水源只有穿村而过的一条小溪,但是也能满足村民的需求。清代以后,随着人口繁衍日盛,土地不断被开垦出来,溪水已经远远无法满足村里的灌溉需求。

  “山背溪水白白流,山前用水贵过油。”对水的渴望一直萦绕着沈村人,自康熙年间开始,就有沈村罗氏的同宗埔心人罗漱六,散尽家财,力图打穿龙口山,引水浸润路溪,灌溉这里的万亩良田。但是直至罗漱六逝世,也未能完成这一工程。这件事情,成了东西灌渠工程的序曲,在龙江多个姓氏的家谱中都有记载。

  虽然第一次失败了,但是路溪人对水的渴望与追求从未停止,后来在民国时,当地又有多位开明绅士集资沿着罗漱六的足迹进行开凿,最终也是因为“资罄”而烂尾。“我们那时候只能沿着溪流修筑水圳,水圳蓄水非常有限,而且旱季容易干,雨季容易涝。水圳边上的田地可以得到灌溉,种些稻谷,稍远一点便无法种植,只能种一点耐旱的红薯、粟米之类的,产量很低。”沈村长者们回忆道。

  1949年之后,龙门县陆续修建了龙平渠等惠民的水利工程,东西灌渠工程也随之提上日程。在龙门县委县政府主导下,由县相关部门负责设计、组织、施工,运用测量定位技术,对东西灌渠工程进行了规划。随后包括沈村村民在内的龙江人,积极组织队伍,自筹伙食,开始了修筑。

  为了提高工程效率,汲取前两次失败的经验,村民们专门从梅州五华请来打钻能手,攻坚克难,最终啃下硬骨头,前后历时两年,最终完成了这一工程,东西灌渠于1964年全线通水,此后数十年中,龙门县及龙江镇多次对东西灌渠进行疏浚和维护,保证其通水和灌溉功能,而今,东西灌渠依旧福泽沈村、埔心、甘坑等多个村子。

  曾遭日寇侵扰

  点点细节不能忘

  说起过往,最让沈村长者们难以忘怀的还是那一次“走日本”的经历。据老人们回忆,大约是在1944年夏天的一个晚上。当时天气闷热,地面十分干旱,正值稻谷灌浆的关键时候,大家都在田里抗旱保墒,刚结束一整天的繁重劳作,准备洗脚上田做晚饭。

  有些早回家的人,相聚围坐在村里大树园里,这里生长着很多参天古木,是沈村人夏季避暑的好去处。大树有古榕香樟,龙眼荔枝,浓荫蔽日也无蚊虫,平时没事的时候大家都喜欢讲古纳凉,十分惬意。

  但是这段时间大家都非常焦虑,因为龙门县城及周边村落发生了很多日寇暴行,很多村子被抢,村民被杀。鉴于此,大家积极讨论应对的措施,并安排人轮流在村口放哨,约定日军来时,鸣锣为号,大家按照既定的路线,向茫茫尖峰山撤退隐蔽,当时叫“走日本”。

  虽然提心吊胆,但是锣声并未响起。就在大家稍微放松、炊烟袅袅升起的时候,突然一阵急促的锣声响了起来。大家顿时把心悬在了嗓子眼儿,甚至都来不及灭了灶膛里的火苗,就开始扶老携幼,分散朝着尖峰山密林深处躲藏。

  年过八旬的老者沈伦添介绍,当时在山上躲藏了一天一夜,蚊虫叮咬不断,在山中高处,还能看到村子里的篝火和隐约传来的日军的笑声。第二天下山,大家发现家里都一片狼藉,沈伦添家中灶台上堆了一堆的鸡头鸡脚,到处是血污。“他们可能是时间比较赶,吃鸡和猪都不拔毛,直接剥皮。”那种凌乱血腥的场面,让人毛骨悚然。

  日本兵走了几天之后,沈村逐渐恢复了宁静,但是沈伦添的一位堂叔家中发出阵阵恶臭,蚊虫不断,这让大家既好奇,也担心。认真寻觅一番之后才发现,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旧柜子里,居然藏了几只割了头的死鸡,已经高度腐烂。这次“走日本”让村中损失不小,沈村村委委员李彩萍丈夫的爷爷,就是在“走日本”时失踪在茫茫尖峰山中,再也没有回来……

  这次“走日本”的记忆,不仅在沈村老人沈伦添的记忆中,也深深地烙在路溪何坑头村,87岁的老村支书何桂荣的记忆中。当时陈禾洞深涧上还未建七石桥,日军过桥的时候,一个士兵连人带马摔死在了深涧中,村民发现之后,在坠马的地方捡到一把短刀,他们还将马尾毛剪下来,编织成小的捕鸟锁套,用了好多年。虽然几十年已经过去,但两位素不相识的老人,在回忆的时间和细节上,依然高度一致。

  沈村

  沈村地处龙门县龙江镇南部,距离龙门县城27公里,距离惠州市区91公里。沈村背靠尖峰山,东至平陵,南至公庄,西部与北部与龙华相接。沈村多山前台地,总面积6.1平方公里,含水田2073亩、旱地320亩、山地3276亩。这里物产丰富,适宜耕作,盛产龙眼、稻米。下辖沈村、姚屋、北门、坳塘、白屋、楼角、老圩、西山8个村民小组,共441户1447人。村民姓氏主要由沈、姚、罗、谢四姓组成。村子因沈姓而得名,历史悠久。虽然遗迹不多,但据族谱记载,沈、姚两姓先民落户于此已近六七百年,是名副其实的古村,2020年沈村被龙门县评为美丽乡村宜居清洁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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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:朱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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