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门花围村:龙城“后花园” 焕文楼见证百年沧桑

   乡村名片 花围村  

  花围村位于龙门县龙城街道东部,地势平坦,坐北向南,东南面有三洞河自东向西在村边流过,北面有白沙河自北向南流过,汇入西林河。花围村距龙门县城约2.5公里,209乡道贯穿全村,交通便利,属城乡接合部,辖廖一、廖二、花围、山尾、刘冚、罗江围、下陈、樟山、古楼、塘下、周田、华新、苏屋13个村民小组,共517户2143人。

  花围全村总面积有1.6平方公里,有耕地1700多亩,其中山地、旱地698亩,产业以传统农业为主,主要粮食作物有水稻,经济作物有花生、蔬菜,特色农产品以冬瓜为主,畜牧业主要饲养鸡、鹅、鸭。村民主要收入来源为农业及工资性收入等。花围村传统食品主要有炒米饼、油角、糖环、糯米汤圆、糯米艾糍、粽子、月饼等。

  花围村毗邻龙城,是古代连接河源与龙门的交通要地,自明清之际建围定居以来,已有两三百年历史。

  花围村多溪流河谷。传说花围村的先民赶鸭来到此地,见这里生长着许多梅花,或灿如云霞,或冰肌玉骨,景色十分迷人,于是停下来小憩片刻。想不到睡着后梦见一位白衣仙子,一边以手指地,一边盈盈浅笑,一阵清风过后,便消失不见了。赶鸭人醒来后觉得很神奇,挖开梦中白衣仙子所指之地一看,居然挖到了一瓮白银。先民们觉得此地为神仙福地,地下埋有聚宝盆,于是不愿再漂泊迁徙,选择在这里安居落户。

  由于建村时梅花盛开,花围村曾取名为梅园村。民国时期,又因村民多种植培育花苗、开办花圃场,远销粤中及珠三角,因此更名为花围村。两度以花为名,兼着毗邻县城,风光秀丽,花围堪称龙门县城的“后花园”,而今,更成为数字化新农村。

俯瞰花围村。

  多姓村

   和睦共处 和谐包容

  和很多乡村一姓一村不同,花围村虽然人口不多,但姓氏繁多,世居于此的村民姓氏有邓、刘、张、梁、曾、朱、谭、潘、陈、廖、苏、罗、邱、黄、李氏等十余个。

  其中,刘氏于清朝初期搬迁至此落担;邓氏于清朝初期由龙门甘香、水贝等地迁入;邱氏由新丰迁入;黄氏由梅县迁入;李氏随其亲戚从增城迁入;张氏、梁氏、曾氏、朱氏、谭氏、潘氏、陈氏、廖氏、苏氏、罗氏均因新中国成立后龙门县实现“人民公社化”,从附近村落合并到该村落户居住。虽然迁入的时间、地点各有不同,但是各姓氏在花围村和睦相处。

  如果将花围村比作一个圆,那么圆心就是花围村民小组。沿着花围村辖下的花围村民小组村道向前,一座古色古香的围屋巍然耸立,围屋入口的门楼始建于清朝早期,坐西向东,为二层三开间布局,硬山顶、龙船脊、盖灰瓦、青砖墙。二层墙体设有四方麻石窗口和葫芦形望眼,坚实稳固,以作防卫、抵御外敌之用。

  葫芦肚大口小,谐音“福禄”,传说中太上老君用来装灵丹妙药,还有的神仙用来收妖降魔,因此,葫芦望眼有着护佑全村平安吉祥的寓意。而且葫芦形望眼外窄内宽、上窄下宽,可以起到很好的防御作用,机枪在里面可以上下左右摆动,射击范围广泛,从而提升其保卫功能。

  门楼二楼有一道护围墙,拱护着环绕全村的跑马道,门楼墙有近一米厚,历百年风霜仍固若金汤,以前花围村村民在里面凿井储粮,若有敌来犯,关上大门后全村无需外出,可保障两个月左右生活无虞,纵然外面兵荒马乱,动荡不安,卓越的防御系统足以令村民们的日子过得泰然。

  进入门楼左侧有一间私塾,为一进一天井布局,同样为硬山顶、盖灰瓦、青砖墙。新中国成立后私塾曾用作乡府办公场所,也做过公社驻点办公室,因年久失修,现已闲置。私塾再往前,是一座古宗祠:邓氏公祠。邓氏公祠始建于清朝,占地500平方米,坐北向南,为五开间三进二天井布局,砖木架构,青砖墙,盖灰瓦。正门由两根八角石柱承重,门楣嵌有“邓氏公祠”石牌匾,门檐额有精美雕花。

  宗祠一进上方有博古纹镂空木屏风,两侧各有一间厢房,右侧设有土地公神台。天井两侧为廊房。二进由六根麻石石柱顶梁,覆盆柱础。三进设邓氏祖宗神主位,村民时节前来供奉。邓氏公祠总体布局基本完整,木架结构十分稳固,具有鲜明的岭南建筑特色,现仍作红白大事或宗族活动之用。邓氏宗祠两边平均分布着四条居民巷,为广府传统古民居,现存约50座。古民居群坐南向北,呈棋盘状布局,巷道二横六纵、青砖铺道、错落有致,整齐畅通的巷道发挥着交通、通风、防火的作用。

  古民居巷子中安放有一个保留完整的石舂,该石舂由石支撑架、木碓杆、石碓和石臼几部分组成,石碓和石臼用的是同一种石材,石连在原木上,由一人或两三人协力踩踏,有节奏的起落,一人手拿小扫帚或长柄勺子,随着石舂的升起快速拨动石盆里的粮食。时至今日,逢年过节,村里还有人用石舂来舂米粉、花生、芝麻等制作米饼、汤圆、艾糍馅料。

  在花围村众多姓氏中,虽然只有邓氏公祠和围屋保留下来,但透过各个村民小组的地名,依然能感受到花围村曾经围屋错落的盛况。而今,每逢红白喜事,围屋中不仅有邓氏族人,各个姓氏彼此姻亲交好,水乳交融,都会往来庆贺,觥筹交错之中,彼此的感情也相融日深。

  焕文楼

  巍乎武备 焕乎文章

  在花围村,有一座地标性建筑,名为焕文楼。焕文楼是一座碉楼,在邓氏公祠左侧。“焕文”二字典故出自《论语》“焕乎其有文章”,用以勉励子孙发奋读书。但其功能则更多体现在防备上,即保护整个围屋的安全。

  据村中长者介绍,焕文楼始建于清朝嘉庆年间,坐东北向西南,楼高4层,4层上为天阶,总面积达975平方米,每层面积约为175平方米。在过去,毗邻焕文楼的是花圃和炮楼,焕文楼与围屋门楼之间由跑马道连接,跑马道宽两米有余,可供兵丁巡逻守卫,村民可以直接从门楼上通过跑马道直达焕文楼的二层。

  焕文楼每层设有石窗,第四层正面有宽敞石窗六个,每个窗口均可俯视各方。楼内墙长20多米,宽约15米。碉楼砖、石、木结构,平面呈“器”字形,屋面阴阳瓦,镬耳封火山墙,屋顶设女儿墙,女儿墙有枪眼,屋顶线脚檐口呈45度青砖出挑。五层楼顶铺设阶砖,村民可在楼顶观察周围情况。二层以上墙体设枪口,四层设红砂岩石夹窗口。碉楼仅设一门,麻石石夹趟栊加木板门。门楣上有石匾,刻有“焕文楼”三字。

  碉楼内部设一厅四房一楼梯口。每层地面均为阶砖铺地,一层楼梯口设两门,但仅一门可通向楼上,据村民介绍,这种构造能起到迷惑敌人的作用。一层各房门均为拱形砖卷门,每层设木楼梯和木楼板,可以行人。一层的一个角落有一眼水井,井深五六米,井水可供楼内全部居民饮用,虽已废弃多年,如今井水依然丰盈,水面距离地面不到1米。焕文楼规模弘大,结构精美,是龙门县发现的碉楼当中保存完整、较有价值的一座。

  据花围村的长者介绍,邓氏家族在龙门属书香门第,出过多名秀才、贡生。邓氏先人、九世祖邓贵华墓碑记载,焕文楼由邓贵华与他的父亲邓良宝两代人建造完成。邓贵华好读书,累官至按察司,致仕之后,曾受文林郎,这是清朝时为文官所授的散官名。因此将具备防御性功能的炮楼取名为“焕文楼”,意为崇尚、发扬读书传统。之后焕文楼更成为花围村众多学子读书切磋文章的处所。

  精气神

  风云际会 百年沧桑

  花围村和焕文楼为邓氏族人的繁衍壮大提供了有力的保障,此后,邓氏子孙耕读传家,累有功名。邓贵华的后代邓致和、邓中和、邓燮和等皆有功名。据《龙门县志》记载,邓致和,清道光二十二年,岁贡,任电白县训导;邓中和,宣统年,岁贡,任普宁县训导;邓燮和,宣统岁贡;邓参和,宣统岁贡。一门四贡生,在当时被传为佳话。按照当时的传统,凡获得功名的应挂匾立石表彰,至今邓氏祠堂尚保存有四块牌匾和两组功名石。

  花围村自开村以来,便以花木为业,以耕读传世,广有财富。为鼓励支持子弟读书,当时花围村设立“聚福堂”发放助学补助;为奖励读书有成的年轻一代,凡获功名者,均可分别按双倍、三倍、四倍领取补助;凡外地求学的人,一律由聚福堂负担全部费用。因当时岭南学术高峰在广州,花围业务往来与广州联系也较多,因此“聚福堂”在广州小北路购买了一座小洋楼,称作梅园书院(当时花围仍叫梅园围),供全村学子在此食宿,安心参加乡试和切磋学问。

  巍巍数百年,焕文楼一直守护着花围人。新中国成立前,社会治安不好,龙门多山,常有盗匪袭扰,因此每到危急时刻,花围全村居民都搬进焕文楼里居住,以避危险。

  经过长期的积累,到清朝晚期,花围邓氏已经颇有家资,成为龙门有名的富户。清光绪二十三年(1897年)一位叫邓瓞初的婴儿呱呱坠地,因出生于茂名,因此又叫邓茂生,在“聚福堂”的资助下,他在广州大学顺利完成学业,成为当时龙门为数不少的新式学堂的大学生。

  学成回龙门之后,邓瓞初一边经营家族产业,一边从政。他的儿子邓继凡在父亲的荫蔽下,贸易经商,收租放贷,也收获颇丰。

  1948年春,眼看着国民党政权即将崩溃,控制着龙城经济命脉的邓瓞初乘机印制发行“商会纸”,替代当时贬值严重的纸币,投放龙门县城市场。“商会纸”流通达三个月之后,邓瓞初又以有人伪造商会纸为借口,停止使用,导致受害者无数。新中国成立后,邓瓞初被人民政府依法枪决,邓氏宗祠被充公,分给贫苦群众。当时全村姓氏共有十四个,几乎每家都分到了,自此花围村形成现在多种姓氏共存的局面。改革开放之后,邓氏宗祠回归邓姓后人所有,宗祠周边土地和碉楼为花围各姓氏村民共有。

  1957年夏季时分,暴雨肆虐,当时花围村的许多低洼地都被水淹了,花围小学也遭水浸,学生们都转移到焕文楼上课,现在花围村很多老人还记得在焕文楼读《三字经》的场景。1964年,焕文楼还用作政府的办公大楼,后来也曾被用作仓库保管粮食,往后就一直空置。

  数百年的风雨沧桑,坚固的焕文楼整体结构依然保存良好,无严重损毁。花围村村民对焕文楼怀有深厚的感情,并有保护古建筑的良好意识,为此,村委会曾召集乡亲一起探讨如何更好地对碉楼进行保护,并起草了书面报告,向龙门县文物部门申请把焕文楼列入文物保护单位。在多方努力下,2010年,焕文楼被正式列为“龙门县文物保护单位”。

  一座碉楼,以“武”守卫一方家园安危,又以“文”泽被一方莘莘学子,卓然立于乡间,见证着一个村庄的传承与发展,涵养着花围人崇文尚武的精神气质,虽经百年传承,依旧巍然独秀。

  池塘 荫地脉养真气

  在邓氏宗祠门口,有一片禾坪,是村民活动或晾晒的场所;再远处,由一道青砖照墙隔开,便是一方池塘。池塘碧波潋滟,倒映天光云影,池塘边野花开得热烈灿漫,池中有游鱼嬉戏,翕忽往来。这是一个典型的传统风水塘,呈半圆状,如半轮月亮。

  在客家文化中,“风水塘”是兼顾了实用性和美好寓意的存在。大多数客家围屋前都有一个池塘甚至多个池塘,在传统民居风俗中,村民们认为“塘之蓄水,足以荫地脉,养真气”,故“池塘”有养人蓄财、财丁兴旺的寓意,并且身兼用水便利、安全防火的重任。

  在早些年,池塘的实用功能主要是用来洗衣服、放养鱼虾、浇灌菜地和蓄水防旱、防火,因此,花围村的早晨是从池塘边开始醒来的。妇人们陆续端着木盆到池塘边洗衣服、聊天,洗完了,禾坪上支起竹竿,就近晾晒很方便。

  农人在菜地里摘好菜后,就到塘边把菜粗略洗洗,菜头、黄叶直接扔进塘里喂鱼,若是留着自家吃用,便回去用井水再洗一遍便可下锅;若是贩卖,也可显得更加鲜嫩水灵。待到夏日,半大的孩子结伴凫水嬉戏,打捞鱼虾,一个村子就这样热热闹闹开始一天的作息。

  随着社会发展,大多村民搬进新居,这些热闹的场景已不复可见,池塘边渐渐沉寂下来。但不论如何风云变幻,这口风水塘仍静静地守卫着村庄,成为年岁渐长的一代村民的回忆,有些故事,仍有所凭寄,留待与孩子们慢慢述说。

  古井 花围故事不干涸

  花围村有两眼古井,一眼位于邓氏宗祠门前,一眼位于焕文楼内一层,两口水井均为一眼井,至今仍水源充沛。

  汉字“井”字,最早见于《周易·井卦》,宋朝著名的理学家、思想家朱熹注曰:“井者,穴地出水之处,以巽木入乎坎水之下,而上出其水,故为井。”

  水井是一个村庄的根本,村民饮用浆洗乃至灌溉都离不开水源,而在古代,凿井极其不易,因而一整个村子大多聚井而居,水井也就成为一个村庄最具生活气息之所在,记录着家家户户的悲喜,见证着一个村子的兴衰。《周礼·地官·小司徒》曰:“九夫为井,四井为邑”。

  所以,井成了故土家园的象征,诸如“井邑”“村井”“井里”“闾井”“井落”“井屋”“井甸”“乡井”等词,都可借代村庄或家乡。“市井人烟”代表着热闹和生气,“背井离乡”意味着无奈与不舍,“断井残垣”显示着荒凉与悲怆,井卦辞曰“改邑而不改井”,井一经开凿便固守一方,成为故乡的“根”,牵动着人们的乡思乡情,其意象在乡村文化中可谓浓墨的一笔。

  花围村的两口古井滋养着世世代代的村民,如同一段文化符码,默默地承载着花围村的历史。花围村的村民们在振兴发展的同时,也积极保护着这两口具有深厚文化意蕴的古井,让花围的故事如井水永不干涸,源源不绝。

  古榕 一片清凉境

  花围廖村有一棵老榕树,虬枝峥嵘,树叶深碧,如亭如盖,树身皴错,贴着村民用以祈福的红纸。

  在乡村文化里,作为故乡意象出现的植物有很多,一方水土孕育一方树木,桑梓、松柏、杨柳、老槐,各有各的故事传说。在龙门,被寄托了最深厚感情的大多是榕树。有道是“无榕不成村”,几乎每一个村落自建村伊始便会栽种榕树。

  “榕”者,“容”也。榕树树冠高大茂密,如撑起华盖,能遮风避雨、荫庇乡人;榕树根系发达,气根千丝万缕,能独木成林,象征着家族开枝散叶,繁衍壮大;榕树生命力旺盛,经年长青,数百年乃至千年的榕树并不罕见,所以也蕴含康健长寿、生生不息的美好寓意。因此,榕树成了很多村子的守护神树,也形成了独特的榕树崇拜文化,逢年过节,烧香祈福,希望能护一村安宁,风调雨顺,老少安康。

  花围廖村的老榕树历经风霜,如一位慈爱坚韧的长者,怀着满腔深沉的热爱,守护着这片土地。从清代至今,花围经历过朝代变更,经历过炮火的洗礼,他满怀悲悯,伸向天空的枝丫如强健的臂膀庇护着这个村庄;他泰然挺立,笔直的树干如撑起的傲骨彰显着无声的力量,凝聚着这个村庄不屈的灵魂。

  随着新农村的振兴发展,花围村的村民们物质生活越来越好,精神生活也丰富起来,茶余饭后在树下纳凉闲聊的场景渐渐消失,老榕树与周围渐渐繁茂的竹林、龙眼树林形成一片清凉之境,这是一片安宁的净土,老榕树带着一种从岁月踏歌而来的温柔和智慧。

编辑:任己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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